大理新建崇圣寺有碍三塔景致龙首关遗址修复结局成谜_[#第一枪]

两年多前因214国道改扩建导致的大理龙首关遗址破坏事件，继施工方受罚、官员问责，公众听证等沸沸扬扬上半场之后，下半场结果却沉默如谜。

“已经过去了。”在被问及龙首关遗址保护事宜时，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遗产保护局副局长董玉刚对记者说。

龙首关遗址处于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核心区内，当年因此事大理也成立了一个文化遗产保护局。

然而对国道214线龙首关段路线走向所提之五个方案，两年后的大理文化遗产保护局官员至今也说不出来选了哪个方案，记者实地调查也未发现有任何实质性的控制修复举措。

龙首关遗址修复工作，动静难寻。

核心区外“管不着”

本次大理市被住建部及国家文物保护局公开通报批评的重点在大理三塔上，董玉刚告诉记者说，2011年10月左右，住建部及国家文物保护局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检查组到大理检查文化遗产保护事宜，只看了大理三塔、大理古城和南诏国的德化碑。

官方资料称，崇圣寺由大理旅游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投资2亿恢复重建，于2006年落成，被认为是弥补了大理三塔公园景区长期以来有塔无寺的历史缺憾。

“检查组认为，三塔背后新修建的崇圣寺对三塔的总体格局有破坏，有的新东西处理得不太恰当，有些老百姓的个别房子与三塔的景观不协调。”

“其实全国都一样。”董玉刚说。

与一些受到通报后即表示要尽快改正的城市不同，对住建部及国家文物保护局的公开通报批评，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遗产保护局持保留意见。

因为根据现行的文物保护法律法规，该局只能依法保护各级政府已经确定的文物保护单位及核心区域不被破坏，而对核心保护区外的区域，则无权监管，大理三塔后面新修的崇圣寺，就是在三塔核心保护区之外修建的。

昆明长水机场内悬挂的大理三塔图片显示，三塔背后并无建筑。但现在如果从三塔正面望去，浅黄色的三塔背后，可见一片醒目的金黄色琉璃瓦屋顶和飞檐。

卫星图显示，新修建的崇圣寺占地宽大致280米，长约500米。含山门由东向西，在中轴线上共6个建筑，最后一个建筑是距离山门大致600米开外的一个多层塔。

史料显示，大理在历史上曾有崇圣寺，但暂未能查询到其建筑规模。

这就形成了一个窘境，按照保护条例和职权范围，文化遗产保护局只对核心区内的保护有发言权。但文化遗产的保护，除了核心主体的保护以外，还需依托周围环境的完整来留存原有风貌。而许多历史文化名城的问题就在于此，核心区的建筑或许得到了较好的保护，但周围环境大刀阔斧的变迁使得整个区域的原始风味皆破坏殆尽。核心区之外，又恰恰是文化遗产保护局权职所不能及之地。

有关大理历史文化古迹遭到破坏的案例，并不只有这些。

云南省南诏大理历史文化传承与研究基地的首席专家张锡禄说，尽管目前大理白族自治州在每个县均设立了文物管理所，也有专门的公务员来管理文物事务，最近10年来下拨的文物管理经费也超过了此前几十年的总和，一大批文物和遗址被列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但经济利益导向之下，当地的文物管理还是受到较大冲击。

“原来下关有一个几百年的老街区，北京的专家、昆明的专家、大理的专家都说不能"动"，媒体也关注了，政府也都公开表态不"动"，但几天后，还是拆了。” 张锡禄说。

这事发生在2001年。街区后来还是变成了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就是如今的大理“正阳时代广场”。

近几十年来，文物保护与经济建设之间形成了矛盾，文物保护和搞历史研究的说不能“动”，但开发商就是要“动”，几番博弈下来，基本上最终都被“动”了，张锡禄说。

公路穿过城墙

然而最为当地村民痛心的，依然是南诏遗址龙首关的破坏。

“别一直站在外面，一会就吹感冒了。” 大理市上关村西侧700米的苍山山腰上的看林人张志远说。

上关的风，来自南侧40公里外的下关。张志远的看林小木屋，正好位于大理重要文化遗址“上关龙首”靠西的苍山山腰一侧，左右能看到古城墙靠苍山大致45度角山体的城墙遗址末端，还能眺望到大致700米外靠洱海边该古城墙唯一一处幸存的碉楼，透过右边几垛残存的、20多米高的土埂，以及一条双向4车道的公路，能眺望到沿洱海的村庄。

记者在现场走访多位老年村民后了解到，龙首关是一个面积仅仅比现有的大理古城核心区稍小的、总占地面积大致为1平方公里的古代城防工程。大理古城原城墙之内的区域，也不过1.5平方公里左右。

“现在已经很难一眼看出龙首城墙的形状了，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城墙都是完整的，上面全部是墙砖，只是后来逐步毁掉了，墙砖和城墙基石都被村民们拆来用于建房了。”今年61岁的张志远说。

张志远说，龙首古城墙，并不是有些人讲的那样只有两道城墙，实际上它可能多达至4道城墙，在靠北的第一道城墙与第二道城墙之间距离很近，这两道城墙呈东西向，在距离洱海边600米处合拢，形成一个狭长的英文小写字母“n”形状，其中靠东侧的“n”下开口处两道城墙的距离只有30~40米左右。

“n”形城墙上宽下窄，其间的狭长区域就是瓮城。

在曾经洱海水位较高的时候，城墙末端唯一幸存的碉楼是建立在洱海边上的，不过因近几百年来洱海水位下降，目前该碉楼距离洱海海水已有150米左右的距离。

第二道城墙末端的碉楼，也跟第一道城墙的末端碉楼一样建于原洱海边，只是该碉楼早已与末端200米的城墙一样，在近代被毁。目前该区域是上关村的村庄。距离洱海海水只有几米的大丽线（221省道）和214国道均南北方向穿村而过，这两条公路在进入上关村所在的古城墙区域时，基本以40米的间距南北竖向平行。

此前的媒体报道及当地官方通报的信息均认为，214国道这条新修的大理至丽江的高等级公路，至少破坏了2道城墙，214公路经过龙首关的路面现宽约40米，目前在该公路切断的两道城墙两侧，仍能透过新鲜的断面看到整齐的、不同厚度和不同色泽的土层，这是筑城时用不同土层造成的。

当地村民称，对这些城墙进行从上至下挖掘时，就会发现每层土墙墙体上，还留有整齐的、遍布每一个土层的直径3厘米左右，深4厘米左右的“酒窝”状夯土痕迹。这些特征显示，该公路切断的并非当地部分人士认定的普通土丘，而是古城墙。

上关村内还有一条南北贯穿的基本笔直的道路，只是到村北口突然中止了。张志远及当地老年村民说，这条宽约3.5~4米的道路，原系1200多年前的茶马古道，可供两辆马车并排通行，以前曾是南诏国和大理国向北通往吐蕃及唐朝的主要通道。

茶马古道经过“n”形城墙的位置，曾是两座城门。当地年长村民称，原城门宽4米左右，高大致20米，基本由大条石和城墙砖砌成。

目前第一道城墙在上关村村落中，只剩大致一至两米高、一两米宽的土埂，如果没有当地老年村民指点，几乎不会有人能看出那就是古城墙的墙基。

如果想象力足够丰富，还能站在第一道城墙末端唯一幸存的一座碉楼旁，臆想龙首古城墙的全貌。这座碉楼共2层，单楼高大致5米，一层靠南有一门，可供2人并排进入。整个碉楼建在高约2米高的、用乱石砌成的方形墙体上。碉楼的两层楼均有飞檐，此飞檐与当地白族民居风格相同。

碉楼的南侧门前，竖有一块石碑，上刻“龙口城遗址……原龙口城规模宏大，有东西南北城墙及南北城门楼，现仅存南北城墙遗址”。

该碑刻称：1987年，大理州政府将该遗址定位州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保护范围为，城墙及两侧各5米。

龙首关依然无解

龙首关城墙的破坏，正和两条新建的高等级公路息息相关。

此前，当地曾按照专家论证会及听证会程序，最终通过了公路横穿4道千年古城墙的方案。

龙首关的城墙的墙体分为两部分，一是泥土堆成的城墙基础，土基上的条石及城墙砖高度大致为4米，上有垛口。

当地村民称，龙首关在历史上曾遭到三次大规模破坏，一是因建村落，城墙墙砖被当地村民拆毁，导致靠近洱海边的几百米城墙基本被全部毁损；二是龙首关的其中两道墙体连接处靠南，曾被挖开一道约40米宽的缺口；三是2010年大理市建了一条时速80公里的双向8车道高等级公路，即新的国道214线路，该公路横穿四道城墙，将四道城墙全部挖断成豁口，每道豁口宽40至50米。

因第一、第二道城墙在新214国道线的位置较低，新国道线在此采用了架桥通过的方式，尽管如此，第一、第二道城墙仍被挖掘机挖断，且毁掉的城墙长度达80米左右。

公路公然穿千年古墙而过，经媒体报道后引起民意大忿。

大理也旋即召开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会议，通报称国道214线上关至北五里桥公路项目部擅自在龙首关遗址保护范围内施工的行为，违反了《文物保护法》有关规定。对施工单位违法行为给予20万元的处罚，并对相关责任人分别给予处分。

3个月后，大理再次就国道214线涉及龙首关城墙遗址走向方案举行听证会，听证会上提出了五个解决方案。

大理的快速应对一度获得了正面评价，但是五个方案中最终选择了哪个方案却结果不明。

实际上，在有关对龙首关遗址的判断上，当地官员与村民的看法一直都有较大反差：官员在谈到有关龙首关遗址保护的问题时，认为已经是过去式。

董玉刚所提的“已经过去了”，是指新214国道线破墙后，“国家文物总局也下来看了，也同意大理白族自治州提出的调整方案，未来如果把城墙连起来，就不存在破坏。”此外，这事已经通过一些措施进行了弥补，整改方案也获得了专家组的通过，听证会也通过了。

“龙首关后面几道城墙已经不存在了，很早之前就已经毁掉了，因此修建此公路不存在破坏古城墙的问题。”董玉刚说。

但这样的观点不仅与当时大理白族自治州政府所作的通报内容有异，也令当地村民对此观点大为不满，认为这是一个仅需很小投资就能修复的千年文化遗产，但近几年一直不见实质性保护措施。

现有的保护措施仅仅是：禁止当地村民从城墙上取土。当地相关部门为此每月拨付1700元左右给上关村老年组织，如果有谁在古城墙上取土，就出面制止。

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遗产保护局局长称，该局是国内第一个文化遗产保护局。该局成立的背景，是龙首关遭新214国道线破坏后，当地成立的专职保护局。不过，这个现设立在大理白族自治州博物馆的文化遗产保护局目前只有10位人员编制，年经费只有100万元，未来经费每年按20%的幅度增加。

董玉刚称，当地曾有一个龙首遗址修复方案，不过该局没有这一修复计划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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